那是2000年深秋的一天,我正在办公桌上整理案卷,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办公室,问:“你是易同志吗?”“是,有什么事吗?”我让他坐下,给他沏茶,告诉他有事慢慢说。 中年男子介绍说,他姓何,名何炳林,家住枫树冲,自己是小时候被收养的,养母父已去世几年了。枫树冲只有5、6户人家,多数姓张,由于排外和家族观念作祟,张姓人家时时有为难他的地方。最近,为了一条出入路,老何想改直拓宽一些。不料张姓户说:“山、土是张家的,你何家是外来人,你不能占土占山”。争吵了几次,村里出面都没解决好,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法庭,想让法庭帮他一把。
我听完老何的诉说,深感他的苦衷,你说几十米的羊肠小道,每天进进出出,特别是晚上,多不方便啊。然而,这路是解放前形成,并不是张姓人家有意设置障碍,阻碍何家出入,不属于民法上的相邻纠纷,要立案或强行解决,势必把问题复杂化,反而适得其反。看到老何一脸的无奈,我又不忍一口回绝,于是模棱两可地说:“到时我来看看,做做工作,争取让你把小路修好,可以吗?”谁知我的二面汤的话,老何还真满意,出门时,一再说拜托。
时间过了一星期,想起老何的嘱托,我决意还是去枫树冲走一遍,不管问题解决的结果,尽我的能力和承诺,好歹也是对老何的一个交待。
虽说是深秋,太阳挂在中天,暖洋洋的。我租了部摩托来到月岭村,然后徒步沿山小路,走了三里多,才进到枫树冲。
枫树冲,海拔1200多米,四面环山,只一条不足两米的山间小路供村民出入。这里只有六户人家,山上除杉、松和油茶树外,有一片高大的枫树。正是深秋,枫叶红彤彤的,遮天避日,远看,层林尽染,像一抹晚霞在天边,着实一道醉人的风景。
我并没直接去何家,而是先找到组长张富生,寒暄过后,我转入正题,探问何家拓宽不了路的真正缘由。组长说:“老何祖父是走日本反来这里的,父亲娶媳后没生儿子,1952年收养何炳林。按说几十年何、张几户人家关系还是不错,只是何家责任山、土不在修路范围,现在要白白占别家的,山主不情愿,加上老何言辞过激,把事情越搞越生。”
缘由搞清后,我来到何家。老何见我不食言,很高兴。这些年他四个儿女长大了,有的在外打工,还准备改造老房,但连板车都进不得,于是才想到要修路。趁机我劝老何“破点财”出点钱买下几户张姓的少量荒山荒土,老何表示同意。在这个基础上,我把张姓几户及组长叫拢来商量。见我话说得合符情理,最终以老何拿出800元解决问题。午饭后,老何千恩万谢送我走出枫树冲时,我回头望那枫林,心中油然生出这里的村民日后生活如枫叶那么红火的希冀。
一晃8年过去,去年9月底的一天,朋友老李邀我去月岭村吃客饭,说是打了只野猪,听人说吃了野猪肉去风,我欣然一同前往。
到达月岭尚早,为消遣时间,我邀李去枫树冲走走。从月岭村的公路分岔,让我倏然发现,原来的山间小道如今变成了水泥公路,弯道改直了,坡度降低了,不时有小四轮、摩托车行驶在路上。进入枫树冲,呈现在眼帘的是瓷砖结面的几幢小洋楼,何家也由原来的土屋改造为砖混房,一个几百平方米的水泥坪,坪沿边栽了几颗桂花树,以往的小路铺成3米多的水泥路连通全组住户。老何情不自禁地告诉我们:“近几年政府投资,实现“三通”,路面都得到改造,如今走好路、住好房、种田不交粮、生活似蜜糖。”听了老何的话,眼见为实,真是窥一斑见全豹,使我由衷地感叹,党的惠农政策多好啊。
山头那片枫树仍是那么挺拔,那样茂盛,火红的枫叶与青松绿杉交织,似一幅硕大的山水国画,这不正是象征枫树冲的人们生活欣欣向荣,前景如画吗?